第四七章_木兰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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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章

  出了花厅,邢雨嘲笑邢风和欧武两人:“你说你俩和一个姑娘有什么好较劲的,就算辨赢了又怎么样?至于这么不饶人吗?不管怎么说,贺兰姑娘都是少主的客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冲这,你们的态度也该客气几分才是,更不要说,贺兰姑娘还曾经救过少主?以前怎么就没看出你们有这个毛病呢?若是说赢了也就罢了,偏偏被一个姑娘说得哑口无言,真是……”

  欧武心情不好的打断他:“邢老二,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心情低落的说道,“你知道什么?贺兰姑娘没来之前,少主和我们说朝廷选定的这两位出使南诏的人选,梁纶和君不羁应该担不起事来,不堪大用,这样的话,我们的人安排进去就能出头了,因为这个,孙伯还决定要好好挑选一下这次跟去的人选呢。但是让她这么一说,这两人如果不是‘扮猪吃老虎’,就是我们都看走眼了。”

  长叹了一口气,“自从主公过世,我们这帮人辅佐少主,助其成就大业,但是这么些年下来,不仅不曾建功,就连当初主公留给少主的基业陆陆续续的都丢了不少。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若是事成,能让我们的人在朝堂的势力不至于进一步萎缩,甚至还能有所增长,但是若是真如她所言,那我们的一番心血又付之流水,白白谋划了一场。”

  闻言,几人全都沉默了下来,明白他为什么急赤白脸的非要和贺兰玥辨个输赢了。邢风迟疑了一下,说道:“不能吧?虽然我承认贺兰姑娘说的有几分道理,但是她也说了,对自己不熟悉的人,不能只凭传言或者表面的情况下来下结论。可是她才来长安几天,哪里有我们呆的久,说起来,还是我们对梁纶和君不羁更熟悉。我们辩不过她,那是因为她口才好,但是不代表她说的就是对的。”

  “是呀,是呀,正是这样。”邢风的一番话赢得的其他几人的赞同。欧文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欧武的肩膀说道:“二弟,我知道你心急,其实不仅你急,我们这些人也急,只是就算再急,也不能乱了方寸呀?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心里应该有数,哪怕贺兰姑娘是少主的客人,可是她毕竟不是我们徐坞的人,而且就算是徐坞里的人,也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们在做什么。我们所做的事,绝不能被外人知道,刚才若不是我拦住你,你在贺兰玥姑娘还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呢。贺兰姑娘冰雪聪明,绝非一般的女子,单从邢大哥和你对梁纶和君不羁的描述,就能引经据典,将你俩驳得无言以对,若是你这边话风里露出破绽,被她猜了出来,届时事情可就难办了。”不管是想办法封住贺兰玥的口,不让她往外说,还是杀人灭口,都要费一番手脚,麻烦。

  “大哥,我错了。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犯。”欧武知道兹事体大,自己言语不慎,差点闯出大祸,因此面对欧文的数落,乖乖认错。不过他的话也提醒了欧武,想到贺兰玥的见识不同一般女子,特别是后面她对赢夔的赞语,他转头问道:“邢大哥,这位贺兰姑娘是怎么一个出身来历,你可知道?”

  邢风摇了摇头,说道:“别问我,我也不清楚。我是比你们早一步认识她,但是对她的事,我知道的估计和你们差不多,不会比你们多多少。”见其他几人面露怀疑之色,他苦笑着解释,“我和她第一次见面,是那次跟着少爷出门,我们回来途径大漠时遇到的她。那个时候,她一身外族女子打扮,虽然帮着解了少主身上中的蛇毒,但是并没有通名报姓,拿着少主作为谢礼送她的衣裙就离开了。第二次见面,就是在徐坞了。少爷从估衣铺那里看到他当初送她的那套西域衣裙,猜到她落难长安,就派人找她,后来,从他身边新收的那个名叫常山的小子知道了她的住处,然后让牧场那边的徐北跟着常山去了花零居,将人接了过来。我还是在她来徐坞之后,才知道她的名字。”顿了一下,看了众人,问道:“想来,大家应该都这位贺兰姑娘心有疑虑,那我们要不要查一下?”

  闻言,众人全都看向欧文。虽然大家不分彼此,在一起做事,但是年纪比大家都大,行事更加稳重的欧文被大家当作“老大哥”,若是真有什么决断不下来的事情,再又不能找莫落舒和孙伯的情况下,大多会由他来拿主意。欧文沉吟了一下,觉得虽然莫落舒待贺兰玥不一般,但是并不像有什么男子对女子的情愫在里面的模样,若他只是单纯的报答贺兰玥的救命之恩,如果贺兰玥知道进退的话,等幺姑病好之后,这两人就该离开徐坞了,因此说道:“暂时再看看,先不要急。”

  花厅里的贺兰玥不知道在欧武和她争辩的背后还有这样的内情,莫落舒倒是猜出了一点欧武的心思,不过正如邢风所言,这种事情,并不是贺兰玥辨赢了,就代表梁纶和君不羁如她所说,所以他不像欧武那样,那么在意辩论的输赢。在众人离开之后,他倒了一杯茶,端给贺兰玥,并说道:“欧二哥个性爽直,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刚才他的言语中若是有什么不当之处,冒犯你的地方,我在这里替他向你赔礼道歉了。”

  贺兰玥并没有伸手去接他的茶,说道:“这茶若是单纯倒给我喝的,那我就接下,若是用来赔礼的话,那我就不能接了。”不等莫落舒说什么,她抢先说道,“不是我不接受你的道歉,而是从头到尾我都没觉得欧二哥有什么需要向我道歉的地方?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如果真要说错处的话,反而是我的错比较大,应该是我向欧二哥和你道歉才是,好好的一场气氛良好的闲谈被我给搅和了,你反而反了过来,这岂不是让我难堪吗?”

  莫落舒闻言笑了笑,问道:“从进来到现在,你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口干了吧?”贺兰玥早就口干舌燥了,让他这么一说,顿时更觉得口干三分,忙点了点头。他笑着把手中的茶碗往前递了递,说道:“那还不赶紧喝口茶,润润嗓子。”看出莫落舒眼中的调笑和戏谑,贺兰玥羞中带嗔的白了看自己笑话的他一眼,接了他手中的茶,之前诸如道歉的言语就这么掀了过去,谁也没有再提。

  端起茶杯,一气饮尽,用手背抹去嘴边的水渍,她将喝光的杯子举到莫落舒跟前,一点也不客气的指使道:“再来一杯!”莫落舒失笑,摇头,执壶,给她手中的杯子斟到八分满。贺兰玥这回端起茶杯慢慢的喝了起来,轻啜了一口,想起刚才和邢风,还有欧武的争执,问道:“对了,你知道武选官和武散官是什么意思吗?它们有什么区别吗?”

  莫落舒闻言,惊讶的看着她,好笑的说道:“你和邢大哥还有欧二哥他们争了半天,合着你连武选官和武散官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你还跟他们争得那么激烈,不可开交?更不可思议的是,这种情况下,你竟然还赢了?若是被邢大哥和欧二哥知道,他们一定羞愧死了。”

  “有那么好笑吗?”贺兰玥说道:“我虽然不知道武选官和武散官是什么,但是既然后面带着一个‘官’字,那么它们具体是什么就不重要了,因为不管我知不知道,都不妨碍我和邢大哥还有欧二哥的争辩。我也不觉得邢大哥和欧二哥有什么好羞愧的,难道输给我有什么不可以吗?或者是因为我是个女子,所以……”看着莫落舒的目光变得不善起来。

  莫落舒忙说道:“我不过就那么一说,你就说了这么多,我自知口齿方面比不过你,不和你争辩,不过我先声明,我可没有歧视女子的意思,也没说过女子不如男之类的话,你可不要给我乱扣罪名。”

  话都被他说了,贺兰玥无话可说,气恼的看了他一眼,低头喝茶。见状,莫落舒笑了一下,开始回答她刚才的问题:“本朝官职品级制度大部分承袭前朝,不过也有一些不同,其中这个散官制度就是本朝独创。所谓的‘散官’不仅有武散官,还有文散官,是阶官,表示官员的待遇及品阶,不代表实际工作。武选官就是俗称的职事官,在军中有正式职务,是干实事的。武选官来自蒙荫、军中选拔和武举,很少由文官担任,就算有文官来任职,也大多都是临时充任。而武散官,在军中没有任何职务,只是一个名头,为了表示恩赏,很多文官头上都有一个武散官的官职,其实只是多拿一份俸禄的事。”

  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莫落舒说道:“其实这个散官制度高祖皇帝一开始创出来,是用来安置自己的一些贫贱之交。‘将相本无种,帝王自有真。昔年盐盗辈,今日冕衣人。’这几句话说的就是本朝赢家的事。赢家祖上是小私盐贩子,到了高祖皇帝这一辈,家里拿出几代人攒下来的积蓄,给高祖皇帝在雍州蒲坂的守城军队中谋了一个队主的位子。后来高祖皇帝发迹之后,身居贫贱时节的亲戚、朋友、宗族、乡邻,……找了过来,希图大家能跟着他一起沾光。但凡稍微有点能力的高祖皇帝尽量都将他们安排了,只是这些人中,平庸之辈居多,困穷之人,又大多大字不识,高祖皇帝并不是那种为了驰逐富贵,奔趋利名,羞于提及自家穷苦光景,将过往抹去,把旧时的贫交不放在眼里之辈,因此为了照顾周恤他们,费尽心思想出这一制度,来安置他们,甚至为了不给朝廷造成负担,所费钱财皆是他自己承担。”

  贺兰玥点头叹道:“昔日燕昭王见国破民穷,因此卑身厚币,筑‘黄金台’以招贤者,听了臣子郭隗的‘费千金买千里马马骨’的故事,受其启发,以郭隗为始,而后,乐毅、邹衍、剧辛,……人才争先恐后集聚燕国。燕国很快就变得殷实富足,国力强盛,不仅报了当年燕都城被齐攻破,差点灭国之仇,还使燕国跻身于强国之列。高祖皇帝此举和燕昭王所作所为有异曲同工之妙,难怪曹缙末年天下大乱时,在起兵的那些队伍中,高祖皇帝当时的实力并不算强,几乎可以说是众多势力中比较弱小的一股,结果最后却是高祖皇帝坐了天下,原来原因在此。”

  对自己这位起于微末,最终创下大雍基业的曾祖父,莫落舒从心里为之骄傲和自豪,但更多的是佩服,不仅他常拿自己的这位曾祖父一穷二白最终夺得天下的经历来激励自己,就连他的手下也常常以他为例鼓励他,并且说莫落舒不管是容貌,还是个性,各方面都和高祖皇帝很像。他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竭力用一种轻描淡写,和己没有关联,中正的语气说道:“高祖皇帝行事温和,刚柔相济,为人仁善,待人宽容,虽出身寒微,但是胸中自有一番韬略,有康济时世的才能。古人云:‘治大国,若烹小鲜’,既不能操之过急,也不能松弛懈怠,只有恰到好处,才能把事情办好。若是高祖皇帝的寿考得享的久一点,以其身为开国皇帝的开国之功,不管他做什么事,都能压服得住。可惜天不假年,他御宇不过短短六年,就因病故去,而且在其去世前一年大雍才得以一统,不然现在大雍绝对是另一番局面。”

  贺兰玥点了点头,说道:“确实,作为开国皇帝,和二世及其后面的皇帝,有着很大的不同。因为开国皇帝,身居开国之功,所以各路牛鬼蛇神,还有为国家的建立而立下大功的诸位功臣们在他面前,也只能俯首帖耳。二世皇帝属于子承父业,父辈们马上得的天下,到了他这里,却不能马上治天下。如果没有足够的心智,手腕不够灵活,继承父辈基业的二世皇帝很难压下那些功勋昭著,为开国立下大功的老臣,若是弱一点,很可能就会被臣子及其世家所辖制,皇权旁落,不过……”

  话风一转,她说道:“不过本朝却是个特例。虽然高祖皇帝才是大雍的开国皇帝,但是彼时身为世子的成祖皇帝,在起兵之初,就跟随高祖皇帝出征,一起东征西讨,立国后,高祖皇帝留守长安,又是成祖皇帝领兵四处征讨,为大雍的建立和统一立下了赫赫战功。父子二人同心协力,一起打下了下雍朝开国的基业,因此成祖皇帝亦有开国之功,所以成祖皇帝继位之后,并没有寻常二世皇帝的烦忧。其实,成祖皇帝应该和高祖皇帝一样,当作开国皇帝一样看待,将当今皇上和中宗皇帝归为二世皇帝更恰当。”

  “虽都是二世皇帝,不过相比当今皇上的铁血手腕和继位之后的一系列尚边攘夷,开疆拓土,虽为守成,实同开创之举,其兄长中宗更像是二世皇帝,所作所为无不昭显着二世皇帝的‘仁善’。留心政务,整顿吏治,关心民生,轻徭薄赋,劝课农桑,奖励耕植,训练军队,加强兵防,恢复国民经济,使百姓能够休养生息,稳定社会秩序。在位四年多,近五年的时间,政治清明,国泰民安。从其一系列治国之策来看,也是一位有为之君,当初成祖皇帝无故将他废掉,从后面由此引发的一系列动荡来看,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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